我的妹妹有异食癖,全家都得让着她。
八岁,她吞了我裙子上的纽扣,妈妈撕烂了我所有带装饰的衣服。
九岁,她嚼碎了我获奖的画作,爸爸扔掉了我全部的画笔。
十岁,她当着我的面,吃掉了我的满分试卷,从此我被禁止在家学习。
他们说我得懂事,得为妹妹的病让步。
可我不明白,妹妹吃的那些东西有什么好吃的?
明明是泥土,血痂和玻璃渣的味道更好呀。
1
“姐姐,你拿的是什么呀?看着很好吃。”
妹妹像嗅到鱼腥的猫,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手中那张纸。
心猛地一沉,我下意识想把录取通知书往身后藏。
但已经晚了。
她冲过来一把夺过,抓着通知书就往嘴边送,眼里闪着得逞的光。
“不要!”我失声尖叫,扑上去想抢回来。
妈妈立即起身,从妹妹手里夺过通知书。
看都没看,就把这张纸撕得粉碎。
纸片像雪一样落下,我的世界也跟着碎了。
“苏晚清,我跟你说过多少次!你明知道妹妹不能受刺激,还带这种东西回来,你安的什么心?”
妈妈冲到我面前,指甲用力地戳着我额头。
“不是,我没有……”我的辩解苍白无力。
“还敢顶嘴!”
妈妈扬手,一记耳光狠狠扇在我脸上。
那副酒瓶底般厚的眼镜飞了出去。
世界瞬间模糊。
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,只听到妹妹在身后撒娇:“妈妈,我要吃这个……”
“宝贝乖,这个不能吃,都是姐姐不好。”妈妈转身柔声哄她。
下一秒,爸爸的阴影笼罩了我。
“死不悔改!”
随着他的怒斥,更重的耳光扇在我已麻木的脸上。
我失去平衡,踉跄着向后倒去,重重撞向玻璃茶几。
玻璃爆裂,我摔进了碎片里。
剧痛从全身传来,温热的血浸湿衣服。
半小时前,我还紧攥着这张省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。
我幻想妈妈看到它,会对我露出久违的笑。
爸爸会拍拍我的头,说一句:“晚清,真不错。”
可现在,什么都没了。
“晦气!”爸爸皱眉看着一地狼藉。
“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,看着就恶心!”
他没问我疼不疼,只顾检查妹妹有没有受惊。
妈妈也把妹妹护在怀里,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。
我忍着痛撑起身打扫。
爸爸粗暴地拽起我,将我塞进了阴暗的储藏室。
临关门,他把装满碎玻璃的垃圾桶也踢了进来,冰冷地说:
“好好反省!什么时候知道错了,跟你妹妹道了歉再出来!”
门锁落下。
熟悉的黑暗和霉味吞没了我。
曾经,他们不是这样的。
小时候,妈妈总把我抱在膝头:“我们晚清真聪明,学东西真快。”
爸爸会用胡茬扎我的脸,逗得我咯咯笑,说我们晚清笑起来最好看。
直到妹妹八岁那年,她突然开始疯狂地吃冰块。
医生说,妹妹是异食癖,缺铁。
从此,家里所有的爱,都成了妹妹的特供品。
爸爸妈妈的目光再也没停留在我身上。
那年生日,我穿了最喜欢的那条,带着珍珠扣的裙子。
第二天,妹妹就捂着肚子哭,说吞了纽扣。
妈妈疯了一样剪碎我所有带装饰的衣服,扔到我脸上。
“都是你害的!以后再也不允许你穿这些衣服!”
从那以后,我的人生,为妹妹的病无限让步。
他们总说是我故意引诱妹妹犯病。
可是,那些扣子,纸片有什么好吃的呢?
明明玻璃渣的味道才更好。
我摸索着,在垃圾桶里捡出一片碎玻璃。
把它塞进嘴里,像品尝世界上最甜的糖果。
锋利的碎片划破口腔,血锈味在舌尖弥漫。
冰冷又香甜,让我感到一阵安宁。
门外,隐约传来爸爸妈妈关切的声音。
“快给妹妹倒杯温水压压惊。”
“宝贝别怕,爸爸妈妈在。”
他们的声音像催化剂。
我加快速度,把玻璃一片片塞进嘴里。
让甜美的玻璃渣割破喉咙,滑进胃里。
身体内传来尖锐的疼痛,而心口的撕裂感,终于被掩盖了。
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,和嘴里的鲜血混在一起。
慢慢的,不痛了。
我的身体开始变轻,从布满伤痕的躯壳中飘了出来。
低下头,我看见自己安静地躺在血泊中。
嘴角殷红一片,眼角泪痕未干。
原来,我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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