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风带着山间草木的潮气,卷过青云宗后山的药园。
苏青芜蹲在田埂边,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株“凝露草”周围的杂草。
她的指尖沾着湿润的泥土,指甲缝里还嵌着几点翠绿的草汁——那是今早给“醒神花”除虫时蹭上的。
这具身体才十五岁,瘦弱得像根刚抽条的竹苗,洗得发白的灰布杂役服套在身上,晃荡得厉害。
苏青芜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道浅粉色的疤痕,那是三年前刚被送进青云宗时,被师兄们推搡着撞到石磨上留下的。
“青芜!
发什么呆?
这批凝露草今晚就得送到丹房,误了时辰仔洗你的皮!”
粗哑的呵斥声从药园入口传来,苏青芜浑身一激灵,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。
来的是负责药园的刘管事,一个三角眼的中年修士,修为在炼气三层,在青云宗这种大宗门里算不得什么,但对付他们这些连炼气一层都摸不到边的杂役,却有的是手段。
刘管事背着手走过来,靴底碾过田埂上的青苔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他居高临下地瞥了眼苏青芜手边的凝露草,眉头一皱:“叶片上沾了这么多泥,丹师看到了又要骂我不会管事。
重做!”
苏青芜咬了咬下唇,没敢顶嘴。
她知道,跟刘管事争辩只会招来更重的活计。
她默默将刚整理好的凝露草重新放回竹篮,拿出干净的麻布,一片一片地擦拭叶片上的泥点。
阳光透过头顶的梧桐叶洒下来,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细小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,滴进泥土里,瞬间没了踪影。
杂役们都知道,苏青芜是个没背景的。
三年前她被家族送来时,只带了一个破旧的木匣,连给管事的孝敬都拿不出。
这三年来,挑水、劈柴、种药、除虫,最苦最累的活计总落不到别人头上,却从不离她左右。
傍晚时分,苏青芜终于将整理好的凝露草装进竹篓,背在肩上往丹房走。
山路崎岖,竹篓压得她肩膀生疼,脚步却不敢慢。
路过试剑坪时,她忍不住停下脚步。
几个身着月白弟子服的内门弟子正在练剑,剑光如匹练,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,引得周围不少杂役驻足观望。
苏青芜的目光落在一个穿鹅黄衣裙的少女身上,那是外门弟子林婉儿,听说上个月刚突破到炼气五层,是杂役们私下里羡慕的对象。
“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她们一样,不用再背这些沉重的竹篓,能真正握住一把属于自己的剑呢?”
苏青芜在心里默默想道,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,触到了藏在衣襟里的一块温热的石头。
那是她昨天在药园深处的石缝里捡到的,灰扑扑的毫不起眼,却总带着一丝暖意,像是有生命一般。
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藏着它,或许只是在这举目无亲的青云宗里,总得有点什么东西,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。
走到丹房外,苏青芜将竹篓放下,对着守门的弟子行了个礼:“弟子苏青芜,送凝露草来。”
守门弟子瞥了她一眼,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放那儿吧,签个字赶紧走,别在这儿碍眼。”
苏青芜签完字,转身往杂役院走。
暮色渐浓,山风也带上了凉意。
她摸了摸怀里的石头,那丝暖意似乎更清晰了些。
她不知道,这块被她随手捡来的石头,将会彻底改变她的命运,让她在这条布满荆棘的仙途上,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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