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柠靠在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,窗外的梅雨下得人心烦。
他能感觉到,身体里的那只名为“癌症”的野兽,正在一寸寸地啃噬掉他对未来的所有想象。
就在这时,门被砸响了。
不是敲,是砸。
拳头裹挟着哭腔,像要把这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捶烂。
王柠深吸了一口气,压下喉咙口的滞涩,慢慢走过去开了门。
门外是谢小杏。
他谈了三年,却在半个月前被他用一条冰冷短信分手的姑娘。
她浑身湿透,头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,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。
“王柠!
你个王八蛋!”
她的声音是撕裂的,边骂边哭,身体都在发抖。
“为什么?
你告诉我为什么?!
一条短信就想把我打发了?
你说你腻了?
你喜欢上别人了?”
她猛地从包里掏出一叠照片,摔在他身上。
照片散落一地,上面是他和一个陌生女孩在各种场合“亲密”地走在一起——那是他花钱请来的临时演员。
“我们在一起三年!
三年!
我他妈连你袜子穿什么码,你半夜做噩梦会喊妈妈都知道!
你说你将来要买个小房子,要在院子里给我种满绣球花!
这些话都让狗吃了吗?!”
她的愤怒像烧红的刀子,但每一刀落下,带出的都是滚烫的悲伤。
王柠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眼神像一口枯井。
他多想擦掉她的眼泪,告诉她一切都是一场该死的误会。
但他不能。
他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:“小杏,回去吧。
是我对不起你。
没有为什么,就是……不爱了。”
这句话抽干了谢小杏所有的力气。
她眼中的怒火熄灭了,只剩下被彻底摧毁后的茫然。
“王柠……”她喃喃着,眼泪无声地淌下,“你真让我恶心。”
她转过身,一步一步,失魂落魄地走进了迷蒙的雨幕里。
关上门,王柠背靠着门板,缓缓滑坐在地上。
那强装出来的冷漠外壳瞬间碎裂。
巨大的亏欠感淹没了他。
对小杏的亏欠。
他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推开她,宁愿她恨他,也不要她陪着自己在绝望的泥潭里沉沦。
对父母的亏欠。
他们用半辈子的积蓄供他读大学,而他还没来得及回报一分一毫。
他挣扎着坐到书桌前,将自己卡里所有的钱——那笔省吃俭用存下来,原本打算用来和谢小杏付首付的三万八千块——全部转到了她的账户。
转账备注里,他只打了西个字:”祝你幸福。
“做完这一切,他感觉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空了。
身体的麻木感越来越重,他艰难地挪到床上躺下。
“对不起……爸,妈……对不起,小杏……”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,那点最后的微光并没有熄灭,反而稳定下来,凝聚成一道悬浮的、半透明的蓝色光屏。
屏幕上,没有任何花哨的图案或复杂的说明,只有一行简洁到近乎残酷的白色文字:你还想活吗?
王柠残存的意识波动了一下。
想?
怎么会不想?
他还有那么多亏欠未曾弥补,那么多遗憾未曾填平。
死亡是迫不得己的放手,而非心甘情愿的归宿。
他用尽全部的心力,在脑海中做出了回答:“想。”
光屏上的字迹如水纹般漾开,新的问题随之浮现:你是否对“现实”感到彻底的绝望?
“……是。”
回想起小杏离去时绝望的眼神,父母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关怀,以及医生那句“我们尽力了”,他心中苦涩弥漫。
你是否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,包括拥抱一个全然未知、危机西伏的未来?
任何代价?
王柠的意识中闪过自己那间狭窄的出租屋,了无生趣的病榻,以及注定要伤害所有亲人的结局。
再坏,还能坏过现在吗?
“我愿意。”
他的回答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决绝。
检测到强烈求生欲与纯粹灵魂特质……契合度判定通过。
虚拟神殿系统,绑定中——最后一行字亮起,散发出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光芒,瞬间吞没了他最后的意识。
……一种冰凉湿润的触感从脸颊传来,伴随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气息钻入鼻腔。
王柠猛地睁开双眼,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预想中出租屋天花板的霉斑没有出现,映入眼帘的,是枝叶繁茂、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,阳光透过叶隙,洒下斑驳陆离的光点。
他正躺在一片松软的草地上,身旁不远处,一条清澈的河流潺潺流过,河水在阳光下闪烁着碎钻般的光芒。
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活跃的能量感。
“这里是……?”
他撑着身体坐起来,惊讶地发现自己那具被病痛折磨得虚弱不堪、连抬手都费力的身体,此刻竟然充满了久违的力量。
虽然依旧能感觉到一些虚弱,但那致命的沉重与麻木感己经消失了。
他贪婪地呼吸着,仿佛要将这鲜活的生命气息全部纳入肺中。
就在这时,他注意到河流对岸,几只如同果冻般Q弹、通体呈现出水蓝色的史莱姆,正一蹦一跳地沿着河岸移动。
它们圆滚滚的身体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妙的光泽,与他在某个游戏里见过的生物一模一样。
紧接着,系统的光屏再次无声地在他眼前展开,不再是冰冷的问句,而是明确的任务指示:欢迎来到初始试炼世界:提瓦特。
身份:见习修复师。
新手任务发布:清除‘异常数据聚合体’(0/1)。
提示:目标位于前方河谷地带,它扭曲了周边环境的基础规则,请谨慎应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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