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，是林岚醒来时最先感受到的东西。
她睁开眼，眼前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黑色。
头顶的灯泡偶尔发出微弱的嗡鸣，像一只困兽在铁笼里挣扎，随时可能熄灭。
她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，墙壁和地面都是一模一样的灰色金属，冰冷、坚硬、没有一丝人气。
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潮湿的味道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一口铁锈。
林岚坐起身来，身下的床板发出咯吱一声响。
床板很硬，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褥子，褥子上有些发黄的污渍，己经分辨不清是什么留下的。
她的双脚落在地面，冰凉的触感透过脚底首钻进骨头。
墙角有一个监控摄像头，像一只无声的眼睛，冷漠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。
她的房间——如果还能称之为“房间”——不过十几平米。
除了那张床，还有一张固定在地面的铁桌和一把同样固定的椅子。
门是厚重的合金，表面刷着一道道银色的防腐涂层。
门上有个小窗口，用来送食物和药片。
林岚曾经试着和送饭的人搭话，但对方始终戴着口罩和帽子，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睛，从不和她对视。
林岚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。
她只记得刚来时的恐惧和愤怒，现在只剩下无尽的麻木和疲惫。
时间在这里变得毫无意义。
她靠在墙上，闭上眼睛，回忆那一天。
那天，雨下得很大。
她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，路灯下的水洼里倒映着她的身影。
忽然，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她身边，车门猛地打开。
她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就被几个人拖进了车里。
她拼命挣扎，尖叫，却被一块毛巾捂住口鼻，刺鼻的气味让她眼前一阵发黑。
等她再次醒来，就己经在这个冰冷的囚笼里了。
为什么会是她？
林岚反复问自己。
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，成绩中等，生活平淡。
她没有得罪过什么人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。
她想不明白，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中，为什么会被关押在这个毫无生气的实验室里。
刚被关进来的头几天，林岚哭过，喊过，也曾用尽全力砸门，甚至试图用餐盘上的金属片割开手腕。
但这里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举动，把所有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都收走了。
她的手腕上还留着当时划开的细细伤口，如今己经结痂，却依然隐隐作痛。
之后的每一天，都是机械的重复。
早晨六点，门上的窗口会打开，一只戴手套的手递进来一份简单的早餐——通常是一块面包和一杯牛奶。
吃完后，会有人进来给她例行检查，抽血、量体温、问一些千篇一律的问题。
然后就是漫长的空白时间，林岚只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，或者靠在床上发呆。
偶尔，她会听到远处传来别的房间的声音。
有时是哭泣，有时是怒吼，还有一次，她听见了什么东西被拖行的声音，伴随着铁链的碰撞。
每当夜深人静时，林岚都会想象那些声音的主人是谁，和她一样被困在这里，还是己经……她不敢往下想。
每次想到这里，她的心脏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。
她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“拖行的声音”，害怕有一天门被打开，不是送饭的人，而是那个穿着白大褂、带着口罩的男人。
他的眼神总是冰冷得像刀刃，每次实验前都会用低沉的声音说：“准备好了吗？”
林岚不知道这些实验是什么，也不记得每次实验后发生了什么。
每次她回到房间时，脑子里都是一片混沌，西肢无力，仿佛经历了一场恶梦。
她试图挣扎着回忆，却只记得刺痛的针头、刺眼的白光，还有耳边若有若无的低语。
“你是特殊的，我们需要你。”
有一次，男人在她耳边这样说。
特殊？
林岚在心里冷笑。
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，只想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。
她想念父母的声音，想念大学里的朋友，甚至想念那间狭小的出租屋。
哪怕是最无聊的午后时光，也比这个地方要好千百倍。
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没有人在找她。
她失踪的时候，父母会不会报警？
警方会不会调查？
她的朋友们会不会挂念她？
还是说，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，被这个世界悄无声息地抹去？
林岚不敢在心里问太多。
她害怕希望会让自己崩溃，害怕渴望会让自己更加痛苦。
可是，每当夜幕降临，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时，她总会忍不住在心里呐喊：我要出去，我要自由！
她曾无数次幻想逃离这里的情景。
也许有一天门会突然打开，她会趁看守不备冲出去；也许某一次实验中，她会找到机会反抗，把那个男人推倒在地，夺门而逃；又或者，外面有人来救她，把她从这个地狱般的囚笼里带出去。
每一次幻想都让她的心跳加快，可每一次都以失望告终。
现实是残酷的，门始终紧锁，看守始终警惕，林岚始终无能为力。
她的生活被困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，每一天都像是在重复昨天的梦魇。
有时候，林岚会在墙上用指甲刻下记号。
她也不记得自己刻了多少个，只是希望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还活着，证明自己还没有被这个地方彻底吞噬。
有一天，她对着墙上的痕迹发呆，忽然在心底默默发誓：“总有一天，我要离开这里。
我不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冰冷的囚笼里。”
林岚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，也许是一周，也许是一年，也许更久。
但在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中，她仍然紧紧抓住那一丝微弱的希望。
只要还有希望，她就不会放弃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林岚本能地往床头缩了缩，心跳加速。
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，一只手递进来一份晚餐。
林岚接过餐盘，抬头看了一眼窗口外的那双眼睛。
那双眼睛冷漠无情，仿佛看穿了她所有的挣扎与渴望。
窗口合上，房间再次陷入黑暗。
林岚捧着餐盘，低头咬下一口面包。
面包很硬，牙齿咬在上面几乎要断裂。
但林岚没有停下，她必须吃下这些食物，必须保持体力，必须等待那一天的到来。
她的眼里，燃起一丝微光。
她相信，总有一天，她会逃离这里，重获自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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