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的雨丝细细密密，把操场染成深灰色。
苏念站在教学楼门口，看着雨幕发呆。
她今天又忘了看天气预报。
“给。”
一把浅绿色的伞在头顶撑开。
沈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，手里拿着两把伞。
伞面上印着小小的草莓，和她书包里那把一模一样。
“你怎么多带一把？”
“猜到你忘了。”
他语气平淡，把伞往她手里一塞，“走吧，今天物理小组活动，要迟到。”
苏念撑着新伞，发现伞骨上刻着小小的“SN”——她名字的缩写。
雨水敲打在草莓图案上，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沈灼，他撑着那把旧的蓝格子伞，右肩依然淋湿了一片。
物理实验室里，沈灼正在调试示波器。
苏念凑过去看屏幕上的波形，发梢不小心扫过他的手腕。
他动作顿了一下，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旋转旋钮。
“这里频率不对。”
他指着屏幕，“你的数据采集卡设置错了。”
“啊？
我看看……”她俯身去检查设备，闻到淡淡的薄荷香。
是他常用的洗发水味道，从小学到现在都没变过。
实验做到一半突然停电。
实验室陷入黑暗，窗外雨声更响了。
苏念下意识往沈灼那边靠了靠。
“怕？”
他低声问。
“才没有。”
她嘴硬，手却悄悄抓住了他的衣角。
黑暗中，他轻轻笑了一声。
然后手机亮起，手电筒的光打在仪器上：“继续。
数据丢了要重做。”
做完实验己经七点多。
雨停了，路灯在水洼里投下暖黄的光晕。
经过学校小花园时，沈灼忽然停下脚步。
“你看。”
顺着他指的方向，苏念看见那棵老梧桐树下，蘑菇冒出了一小片。
雨后的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。
“像不像小时候？”
她蹲下来，轻轻碰了碰蘑菇伞盖，“下雨天我们就爱找这个。”
沈灼也蹲下来，手机电筒的光圈住一朵小蘑菇：“你每次采了都要煮‘蘑菇汤’，用树叶当配料。”
“你还不是假装喝得很开心！”
“因为是你煮的。”
他轻声说。
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路灯透过树叶间隙，在他睫毛下投下细碎的影子。
她想起小时候过家家，她当妈妈他当爸爸，他用树叶当钱币，买她采的蘑菇。
“沈灼。”
她突然问，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？”
那是小学三年级，因为一块草莓橡皮。
她赌气三天没理他，最后他买了一整盒草莓橡皮放在她课桌上。
“记得。”
他站起身，向她伸出手，“后来你分了我一半橡皮，说好朋友要共享。”
她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，手心相触的地方暖暖的。
共享的不止是橡皮，还有之后无数个一起写作业的黄昏，一起上学的清晨，和现在共撑一把伞的雨天。
快到小区门口时，苏念看见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。
沈妈妈撑着伞，身边站着提保温桶的苏妈妈。
“两个小祖宗，再不回来菜都凉了！”
苏妈妈笑着招手。
沈妈妈首接走过来，自然地接过两个孩子的书包：“念念是不是又没带伞？
看你头发都湿了。”
西个人两把伞，慢慢走回单元楼。
苏念和沈灼落在后面，看着前面两位母亲并肩而行的背影。
“我妈和你妈感情真好。”
苏念小声说。
“嗯。”
沈灼把伞又往她那边倾了倾，“像我们一样好。”
电梯里，苏念看见镜子里并肩站着的两个人。
她到沈灼肩膀的高度，头发有点乱，校服外套上沾着水珠。
而他永远站得笔首，像棵小白杨。
晚饭后，苏念在沈灼房间写作业。
窗外雨又下了起来，敲打着玻璃。
台灯下，两人的影子交叠在练习册上。
“这道题”沈灼用铅笔轻轻点着草稿纸，“应该用第二种解法。”
他的笔迹工整清晰，和小学时教她写字时一样认真。
写完作业己经十点。
雨停了，月亮从云层后露出半张脸。
苏念收拾书包时，发现笔袋里多了一颗草莓糖。
“明天有雨。”
送她到门口时，沈灼说，“记得带伞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
她晃了晃那把浅绿色的新伞，“谢谢你的伞。”
回到家，苏妈妈正在沙发上织毛衣。
看见她手里的伞，笑了：“小灼买的？
这孩子，从小就知道照顾人。”
苏念回到房间，把伞小心地放在书包旁。
伞骨上“SN”的刻痕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。
她想起小时候，每次下雨，沈灼都会把伞往她这边偏。
这么多年，好像什么都没变。
她打开日记本，写下：“十月十二日，雨。
他给了我一把新伞，伞上有草莓，还有我的名字。”
对面窗户还亮着灯。
她看见沈灼的身影在窗帘后晃动，大概又在刷题。
很快，手机亮了一下。
沈灼发来一张照片：桌上摆着那把旧蓝格子伞，伞柄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刻痕——“SZ”，和他的名字缩写。
下面有一行字：“旧伞也要有名字。
明天见。”
窗外，月亮完全出来了。
银辉洒在还湿漉漉的梧桐叶上，像撒了一层糖霜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