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黑的“芝诺飞矢”符号。
像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烫在陈序和林梅的眼底。
实验室的焦糊味尚未散尽。
警车的顶灯在窗外无声旋转。
将压抑的蓝红光线，投在两人脸上。
“又一个……悖论。”
林梅的声音有些发干。
她看向陈序，试图从那张冰封的脸上找到答案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注释。”
陈序的目光没有离开那符号。
仿佛在与它进行无声的对峙。
指尖无意识地在裤缝处摩挲，像在解构符号的逻辑内核。
“凶手在注释他的谋杀。”
“张辰，死于逻辑的循环。”
“赵建国，死于运动的静止。”
“他在用哲学，处决科学。”
他用最平静的语气。
说出了最毛骨悚然的话。
回刑警队的车里。
气氛压抑得如同实质。
林梅猛地一打方向盘。
将车停在路边。
她需要消化这一切。
在回到那套严谨的警务系统之前。
“看着我，陈序。”
她转过头，目光锐利如鹰。
“把你的推测，全部告诉我。”
“现在，我不是在询问一个报案人。”
“我是在请教唯一能看懂凶手留言的专家。”
陈序迎上她的目光。
看到了她眼中被理性压下的震惊。
以及一名刑警最宝贵的品质——基于事实的信任。
“凶手在执行‘逻辑清除’。”
他开口，词语冰冷。
“他的目标，是特定领域的顶尖学者。”
“杀人不是目的，传递理念才是。”
“每一个符号，都是一篇简短的杀人宣言。”
“宣告着死者因何而死。”
他微微停顿。
让这个可怕的概念，在林梅脑中沉淀。
“两位死者，学术领域不同。”
“社会圈层也无明显重叠。”
“唯一的共同点。”
“就是他们都触及了各自领域最根本的‘悖论’。”
“并且，他们都死于被精心伪装成意外的。”
“与符号高度相关的谋杀。”
“所以，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寻求快感的变态。”
林梅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。
“而是一个……秉持某种偏执信仰的清算者？”
“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陈序点头。
“他可能认为自己是在纠正错误。”
“完成某种……净化。”
林梅深吸一口气。
眼神重新变得坚定。
她发动汽车，语气斩钉截铁：“好。
我信你。”
“回到局里，立刻并案调查。”
……市刑警队案情分析室。
白板上，张辰和赵建国的照片被并排贴上。
中间画着一个巨大的问号。
下方，是两个触目惊心的符号照片。
“各位，”林梅站在白板前，声音传遍整个房间。
“从现在起，‘雁栖湖溺水案’与‘大学实验室触电案’。”
“正式并案处理。”
“暂定名为‘逻辑清除’连环杀人案！”
她侧身，向所有参与会议的警员介绍陈序：“这位是陈序教授，逻辑学专家。”
“也是本案的关键顾问。”
“他的所有推论，享有最高优先级。”
警员们投来或好奇、或怀疑的目光。
陈序对此视若无睹。
他走到白板前，拿起记号笔。
“凶手的行为模式，己经为我们划定了调查范围。”
他的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解析力。
“第一，目标为顶尖学者。”
“第二，其研究与‘根本性悖论’相关。”
“第三，死者间必然存在我们尚未发现的。”
“更深层的交集。”
他在白板上写下三个词：学术轨迹、社会活动、共同项目。
“我们需要用最笨的方法。”
他转身，目光扫过众人。
“也是现在唯一的方法。”
“全面梳理两位受害者过去十年。”
“不，十五年的所有轨迹。”
“他们共同署名发表的文章、共同出席的会议。”
“参与的评审、联名支持或反对过的社会倡议……一切！”
任务下达。
庞大的警务机器开始围绕着这个新的方向高速运转。
键盘敲击声、电话沟通声、纸张翻动声。
汇成一首追凶的交响。
陈序坐在角落的一台电脑前。
瞳孔中反射着流动的数据瀑布。
他的大脑像一台超频的处理器。
在学术数据库、新闻档案与社交网络中交叉检索。
时间在沉闷而焦灼的搜寻中流逝。
夕阳的余晖将分析室的窗户染成橘红。
却带不来丝毫暖意。
“林队，没有发现首接合作记录。”
年轻的警员小刘揉着发胀的眼睛汇报。
“共同出席的大型会议有几十场。”
“但参会者太多，无法筛选。”
僵局。
林梅的指尖烦躁地敲击着桌面。
陈序则沉默地盯着白板。
仿佛想用目光将那层迷雾烧穿。
“或许……我们方向错了？”
有人低声质疑。
“不，方向没错。”
陈序骤然开口，打破了沉默。
“是我们挖掘得不够深。”
“或者……有人在我们之前。”
“就己经把某些东西埋了起来。”
他不再局限于学术交叉。
而是将搜索范围扩大到更广泛的社会领域。
突然。
一条七年前的、不起眼的科技版短讯。
跳入了他的视线。
标题是：《“乌托邦工程”阶段性成果研讨会召开，各界精英共襄盛举》。
报道本身充斥着空洞的赞美。
但下面附了一张与会代表的合影。
陈序的目光扫过那张略显模糊的照片。
心脏猛地一缩。
他快速拖动鼠标放大图片。
指尖在屏幕上框选后排边缘的两个身影。
指腹反复摩挲着模糊的轮廓。
瞳孔里像有数据流飞速整合。
是张辰和赵建国！
“林警官！”
陈序的声音带着一丝发现密钥的震颤。
林梅立刻冲到电脑前。
“看这里，‘乌托邦工程’。”
陈序指着屏幕。
“七年前，他们两人都参与了这个项目。”
“乌托邦工程？”
林梅快速在内部系统查询。
“没有记录。”
“不是一个官方项目。”
陈序一边快速检索，一边解释。
“更像一个由私人基金会资助的精英智囊团。”
“目标是利用当时前沿的大数据和社会物理学。”
“构建更优化、更高效的社会治理模型……”他的话语戛然而止。
利用数据和模型，构建社会治理模型……这听起来。
与他们正在追查的那个凶手所使用的。
预测并引导人类行为的手段。
何其相似！
这简首就像是……理论的雏形！
“找到这个项目的所有信息！”
林梅立刻下令。
“核心成员名单！”
然而，进一步的搜索遇到了巨大的阻力。
关于“乌托邦工程”的公开信息。
少得可怜。
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刻意抹去。
官网关闭，基金会解散。
除了几篇当年的通稿，再无痕迹。
“有人在掩盖。”
一个曾经声势浩大的项目。
不可能只留下这么点痕迹。
这种程度的信息清理。
本身就在大声宣告——这里有问题！
就在调查似乎再次陷入泥潭之时。
林梅的手机响了。
一个陌生号码。
她接通。
一个紧张、疲惫，带着哽咽的女声传了出来：“请…请问是刑警队的林梅警官吗？”
“我是。
您哪位？”
“我叫李静…是…是赵建国教授生前的助理。”
女人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。
“我整理赵教授遗物时，发现了一些东西…一个U盘…我觉得…可能和他的死有关…我、我很害怕…”林梅与陈序对视一眼。
两人眼中同时迸发出锐利的光芒。
线索。
自己浮出水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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