滚烫的炭灰碰到皮肉,烧得吱吱作响。
看着我烧焦的膝盖和小腿,佩云哭得差点昏厥过去。
可我却已经麻木了,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痛楚。
唯独意识越来越不清醒。
可孩子蜷缩的尸体占满了我的脑海。
我知道,若是我一旦倒下,那我的孩子恐怕死了也不得安宁。
佩云,给我找一桶冰水。
凉水从头上浇下时,渗入骨缝的寒意终于让我有了短暂的清醒。
我也终于撑到了崔寂面前。
只是现在的我,无法再站起来了。
崔寂看着我狼狈的模样,并没有露出满意的微笑,反而眉头紧皱道:都这样了也不求饶。
隋妍,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犟啊。
崔寂不说,我都差点忘了。
幼时的我们也曾是一对人人艳羡的青梅竹马。
崔寂的祖父和我祖父是至交好友,甚至比亲兄弟还亲。
他俩在位时,我和崔寂常常能见面。
我偶尔会在南昭皇宫住上一两个月,躲个冬。
他也会趁着春天,前往北昭练习骑射。
那时所有人都说,我和崔寂是命中注定的一对。
崔寂把这话听进了心里,在我六岁生辰那年,他射下了一对鸿雁送给我。
说那是提前给我的聘礼。
等他长大了,就来北昭迎娶我。
他做到了。
可却在那一天,亲手扼断了那对鸿雁的脖子。
也扼断了我们之间真心相许的情谊。
我不敢再想,因为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眼泪。
我死死地掐着大腿,佯装平静。
陛下,你要求的,我已经做到了。
可以把孩子尸体还给我了吗?
崔寂斜倚在软榻上,嘴角挂着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意。
他漫不经心地指着火堆上的烤肉:来晚了。
鹿肉不够分。
所以朕把那对小畜生凑合着烤了……
我闻言,强忍了许久的泪水,终于决了堤。
唯一支撑着我走过来的信念,也在那一刻彻底坍塌。
崔寂,你不是人!
我用尽全身力气,爬向崔寂。
可还没来得及抓住他,一把冰凉的匕首就抵住了我的脖子。
崔寂蹲在我面前,手中锋利的匕首将我的脖子割出一道口子,鲜血沿着刀刃滴落在地上。
隋妍,就凭你,也想杀我?
我目眦欲裂地看着他,低声怒吼:孩子是无辜的,他们没有错!
崔寂的眼底早已布满了仇恨的火光。
他声音嘶哑地回应我。
那年我幼弟尚在襁褓,却被那群东辽兵分肉饮血!
你告诉我,他又有什么错?!
我哑口无言。
那年,崔寂祖父殡天,他野心勃勃的父亲下令出兵,攻打北昭,想吞下军事要地安云六州。
那时的北昭恰逢天灾大旱,无将可用,父皇逼不得已,只能求助于东辽。
可东辽狼子野心,趁着南昭和北昭谈判之际,率兵偷袭,攻入南昭京城。
一夜之间,南昭成了黄泉炼狱。
等父皇得知消息率兵前来救援时,已是满目的断肢残骨,尸山血海。
从那以后,南昭北昭彻底分崩离析,从此结下了滔天血仇。
见我无话可说,崔寂猛地将匕首塞进我掌心。
他抓着我的手腕,用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。
恨我吗?!
恨我就往这里捅!
我力气比不过他,索性一咬牙,折断了自己的手腕。
崔寂,我死也不会给你出兵北昭的理由。
崔寂看着我耷拉下来的手掌,竟突然红了眼眶。
原本愤怒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无奈。
阿妍,你为何就是不肯遂一次我的意呢?
我早已失去跟他争辩的力气,只是平静道:陛下若是无事,臣妾便先回了。
见崔寂没有阻止,佩云赶紧冲过来,将我抱起。
可正准备离开,崔寂冰冷的声音又一次钻进耳朵。
朕如果没记错,佩云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吧?
也该嫁人了……
贵妃,这事儿朕就交给你去办了。
务必多上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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