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止白却微微侧身，轮椅轻轻挡住了她的去路：“柳小姐且慢。”
柳宛臻脚步顿住，眼底多了几分警惕：“世子还有事？”
“实不相瞒，”宁止白指尖轻轻搭在轮椅扶手上，语气平和，“方才出门时，府里的马车忽然出了故障，眼下还在派人修缮。我这眼疾不便，若靠步行回府，怕是要多费些功夫。”
他顿了顿，侧头朝着柳宛臻的方向，虽目光无法聚焦，姿态却依旧谦和：“不知能否容我搭个便车？只需送我到王府附近的街口便可。”
一旁的十一连忙附和：“是啊柳小姐，我家世子眼睛不好，您就帮帮忙吧！”
宁止白语气诚恳，话已说到这份上，若直接拒绝，反倒显得她小气。
她沉默片刻，淡淡开口：“世子既不便，搭车也无妨。只是我马车空间不大，还望世子莫要介意。”
宁止白闻言，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，声音愈发温和：“多谢柳小姐成全，叨扰了。”
柳宛臻没再多说，转身率先离开，十一连忙推着宁止白跟上。
到了清风楼外，柳宛臻的马车就停在路边。秋叶上前掀开轿帘，宁止白在十一的搀扶下，慢慢坐进马车。
他刻意往角落挪了挪，尽量给柳宛臻留出空间，轻声道：“辛苦柳小姐了。”
柳宛臻随后上车，挨着对面的软垫坐下，目光落在车帘上，没打算与他多谈。
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，只听得见车轮滚动的轻微声响。
柳宛臻百无聊赖，偶然间瞧见宁止白垂在膝上的手，骨节修长分明，忽然起了点试探的心思。
她清了清嗓子，故意让声音里带点甜软的笑意：“世子，方才路过点心铺，买了些枣泥糕，您要不要尝尝？”
宁止白闻言，微微侧头朝她的方向，语气温和：“多谢柳小姐，只是我不大爱吃甜，不麻烦了。”
“这家的枣泥糕味道还不错。”柳宛臻一边说着，一边虚虚抬起手，往他面前递了递，“世子尝尝？”
她算准了他看不见，故意让手停在离他指尖一寸远的地方，想看看他会不会露破绽。
宁止白没多想，顺着她的声音方向，慢慢抬起手。
他的指尖先是轻轻碰了碰空气，顿了顿，才又往前探了探，下一秒，温热的指尖便准确落在了她的手腕上。
宁止白愣了，指尖一片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瞬间反应过来，连忙抽回手，声音都带了点慌乱：“抱歉，失礼了。”
这么不经逗？
柳宛臻见他耳尖泛红，连指尖都绷得发紧，眼底忍不住漫出点笑意。
这时，车厢陡然晃动起来。
柳宛臻没应声，反而借着车厢颠簸的晃动感，悄悄往前挪了挪，不过片刻，两人便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的弧度，呼吸几乎都要缠在一起。
车厢里的茶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松墨味，忽然变得浓稠。
柳宛臻凝着他的眼睛，那双眼睫很长，垂落时像蝶翼轻颤，只是瞳孔失了焦点，蒙着层浅淡的雾。
“放肆！怎么驾车的，惊扰了世子怎么办？”柳宛臻呵斥一番。
“奴才知错，路途颠簸，请世子和小姐小心。”车夫的声音响起。
两人靠的极近，柳宛臻的气息轻轻扫过宁止白的脸颊：“手下人办事不利，世子勿怪。”
宁止白浑身一僵，能清晰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落在皮肤上，下意识想往后退，却忘了身后是车厢壁，后背轻轻撞上木板，发出一声轻响。
“世子怎么了？”柳宛臻又往前凑了凑，明知故问道。
宁止白抿着唇，耳尖的红意蔓延到下颌，声音带着点无措的哑：“柳小姐，太近了……”
他想偏头避开，却因为看不见，动作慢了半拍。
柳宛臻能感觉到他微微发颤的呼吸，这模样，倒不像是装的。
她心里的试探忽然淡了点，反倒觉得此刻的氛围有些发烫。
正想往后退，马车又猛地晃了一下，她没坐稳，身子往前一倾，额头轻轻撞在了宁止白的肩上。
“唔……”柳宛臻轻呼一声，刚想撑着起身，就听见宁止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，带着点慌乱：“你没事吧？撞疼了吗？”
他的手微微抬起，似乎想扶她，却又怕唐突，只悬在半空。
柳宛臻抬头，正好对上他垂落的眼睫，能看见他眼底细碎的慌乱。
她忽然笑了，往后退开些，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淡：“没事，方才是我不知分寸了，世子别介意。”
宁止白这才缓缓放下悬着的手，指尖却还残留着想扶她的僵硬，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声音依旧带着未散的哑意：“无妨，是路太颠了。”
车厢里的空气像是还凝着刚才的温度，柳宛臻别开眼，目光落在车帘外掠过的街景上。
宁止白也没再说话，只垂着眼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。
又走了一段路，秋叶的声音忽然从车外传来：“小姐，前面就是晋王府街口了。”
柳宛臻心里竟莫名松了口气，她整理了一下衣袖，轻声道：“知道了。”
马车缓缓停下，十一连忙掀开车帘，小心翼翼地扶着宁止白：“世子，到了。”
宁止白起身时，脚步顿了顿，侧头朝着柳宛臻的方向，“今日多谢柳小姐，又……又让你见笑了。”
柳宛臻坐在原位没动，只淡淡点头：“世子客气，举手之劳。”
他被十一扶着下车，站在路边，却没立刻走，反而又转过身，对着马车的方向道：“改日我让十一送些新制的松墨到柳府，算是谢礼。”
“世子不必这么麻烦。”柳宛臻道。
“不麻烦。”宁止白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坚持，“那松墨磨出来的墨色很润，适合写字，柳小姐若是用得上，便不算白费。”
柳宛臻没再拒绝，轻声应道：“那便多谢世子了。”
宁止白这才松了口气，跟着十一慢慢往王府的方向走。
柳宛臻撩着车帘，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口，才放下车帘。
“小姐，咱们回府吗？”秋叶问道。
“嗯，回府。”柳宛臻点头，目光重新落回车帘上，嘴角却悄悄勾起一点浅淡的弧度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