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蜷缩在青风城后山的破庙里，胸口的伤还在渗血。
庙外的雨下得很急，豆大的雨点砸在朽坏的木窗上，噼啪作响，混着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，让这秋夜更添了几分寒意。我咬着牙撕下衣角，往渗血的伤口上用力一裹，铁锈味顺着喉咙往上涌，呛得我猛咳了几声。
三天前，我还是青风城剑坪最有天赋的学徒。
剑坪是青风城最大的练剑场，城主府的护卫、江湖上的散修，甚至周边村镇想拜师学剑的少年，都扎堆往这儿凑。我爹娘死得早，是剑坪的老管家看我可怜，让我在这儿打杂混口饭吃。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劈柴挑水，等那些正式学徒练完剑，我再偷偷捡起他们丢弃的断剑，在月光下比划几个偷学来的招式。
老管家总说我“骨头里长着剑”，可剑坪的总教习王猛不这么看。
他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，据说早年在江湖上混过，一手“裂石剑”能劈开半人高的青石。每次见我偷偷练剑，他那双三角眼就瞪得像铜铃，手里的铁尺没少落在我身上。“贱骨头就是贱骨头，”他总骂骂咧咧，“也不撒泡尿照照，练剑是你这种杂役能碰的？”
我从没顶嘴。在这弱肉强食的青风城，杂役的命比狗贱，能活着就不错了。
直到三天前，城主府的三公子赵峰来剑坪选随从。
赵峰是青风城出了名的纨绔，仗着他爹是城主，在城里横行霸道。那天他穿着一身锦袍，身后跟着四个带刀护卫，一进剑坪就嚷嚷着要见识“真本事”。王猛点头哈腰地应着，把剑坪里最拔尖的几个学徒叫出来，排着队给他表演剑法。
那些学徒练的都是剑坪的入门剑式“清风十三式”，招式花哨，却没什么力道。赵峰看得直打哈欠，突然瞥见角落里正在劈柴的我，眼睛一亮：“那小子，过来。”
我握着斧头的手一紧，老管家在旁边赶紧推了我一把：“快过去给三公子行礼。”
我放下斧头，走到赵峰面前，刚要弯腰，他突然一脚踹在我胸口：“杂役也配站在本公子面前？给我趴下。”
胸口一阵闷痛，我咬着牙没动。
“哟，还挺硬气？”赵峰冷笑一声，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，扔在我脚边，“捡起它，给本公子当狗叫两声，这玉佩就赏你了。”
那玉佩是暖白色的，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，一看就不是凡品。周围的学徒们都露出嫉妒的眼神，王猛更是在一旁催促：“凌云，还不快捡？三公子赏的东西，是你的福气！”
我盯着那块玉佩，又看了看赵峰那张得意的脸。胸口的痛越来越烈，可我死死攥着拳头，指甲几乎嵌进肉里：“我是人，不是狗。”
“反了你了！”赵峰脸色一沉，冲护卫使了个眼色，“给我打！打到他肯捡为止！”
四个护卫立刻围了上来。我虽然只是个杂役，但常年劈柴挑水，力气比一般学徒大，加上偷学的那几招“清风十三式”，倒也能抵挡几下。可他们毕竟是受过训练的护卫，手里还有短刀，没一会儿我就被踹倒在地，脸上挨了几拳，眼角火辣辣地疼。
“捡不捡？”赵峰用脚踩着我的背，力道越来越重。
我趴在地上，嘴角流着血，视线正好落在那块玉佩上。不知怎的，那玉佩像是有股吸力，让我移不开眼。就在这时，王猛突然冲了过来，一脚踢在我后脑勺上：“小畜生，三公子的话你也敢不听？”
这一脚力道极重，我眼前一黑，晕了过去。
等我醒来时，发现自己躺在剑坪后面的柴房里。老管家正用布巾擦我脸上的血，见我醒了，叹了口气：“傻孩子，跟三公子较什么劲？”
“我没错。”我声音沙哑。
老管家没再说话，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我：“这是我攒的几个铜板，你拿着赶紧离开青风城吧。三公子放话了，要打断你的腿。”
我心里一酸，刚想说什么，柴房的门突然被踹开了。王猛带着两个学徒走了进来，手里还拿着木棍。“老东西，竟敢藏他？”王猛瞪着老管家，“城主府的人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，这小子跑不了。”
老管家把我往身后一护：“凌云是我带大的，要动他，先过我这关！”
“找死！”王猛一棍砸在老管家背上。
老管家闷哼一声，倒在地上。我眼睛瞬间红了，抓起旁边的劈柴刀就冲了过去：“我杀了你！”
可我毕竟有伤在身，没砍几下就被学徒按住了。王猛一脚踩在我手腕上，夺过柴刀扔在一边，狞笑道：“三公子说了，不打断你的腿，打断你的手也行，让你这辈子都别想碰剑。”
他说着，举起木棍就往我手上砸。
就在这时，我怀里突然传来一阵温热。是那块玉佩！不知什么时候，它竟然被我攥在了手里。那股温热越来越烫，像是有团火在烧，紧接着，一段段陌生的文字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——“气沉丹田，意守灵台，引天地灵气入体……”
这是……练气的法门？
我来不及细想，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按照那些文字运转起来。周围的雨丝似乎都有了变化，带着一丝丝清凉的气息往我身体里钻。原本剧痛的手腕突然有了力气，我猛地挣脱开王猛的脚，一拳砸在他肚子上。
王猛没想到我还有力气反抗，疼得弯下腰。我趁机捡起地上的柴刀，想也没想就砍了下去。
血溅了我一脸。
那两个学徒吓得尖叫起来，转身就跑。我喘着粗气，看着倒在地上的王猛，又看了看昏迷的老管家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。
“凌云，快走！”老管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，推着我往柴房后面的破洞跑，“别回头！”
我咬了咬牙，最后看了老管家一眼，从破洞钻了出去，一路往后山跑。身后传来了喊杀声，还有赵峰那嚣张的叫喊：“抓住他！死活不论！”
雨越下越大，把我的脚印冲得一干二净。我跑了整整一夜，直到躲进这座破庙，才敢停下来喘口气。
我摊开手心，那块玉佩正静静地躺在那里。经过刚才那番变故，它的颜色似乎深了些，上面的云纹像是活了过来，在微弱的光线下缓缓流动。我能感觉到，刚才那股清凉的气息还在体内游走，胸口的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。
“练气……”我低声念着脑海里的文字，心脏砰砰直跳。
我听说过，修士分为练气、筑基、金丹……一步步往上，能飞天遁地，移山填海。剑坪里那些正式学徒，最多也就摸到点练气的门槛，而我，竟然因为这块玉佩，直接得到了完整的练气法门？
就在这时，庙外传来了脚步声，还有人说话的声音。
“那小子肯定跑不远，三公子说了，找到他赏五十两银子！”
“这鬼天气，要是让我抓到他，非扒了他的皮不可！”
是赵峰的人！
我立刻握紧了柴刀，躲到佛像后面。玉佩又开始发热，脑海里的文字飞速流转，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力量涌遍全身。我深吸一口气，眼睛死死盯着庙门。
来一个，我杀一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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