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寒州离开后,书房里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林晚星独自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,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遗忘在角落的物品。
她环顾这个空间,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地位,从墙上那幅她叫不出名字但显然价值不菲的抽象画,到书桌上那支她刚刚用来签下卖身契的限量版钢笔。
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。
她颤抖着手,重新拿起那份《婚姻协议书》。
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,仿佛被烫到了一般缩了回来。
这份轻飘飘的文件,却承载着她未来三年的命运。
翻开内页,条款清晰得令人心惊。
“甲乙双方自愿缔结为期三年的名义婚姻关系......乙方(林晚星)需配合甲方(陆寒州)出席一切必要的社交场合,维护甲方及陆氏家族的形象......乙方需入住甲方指定居所,在甲方需要时提供必要的陪伴......陪伴”这个词再次刺痛了她的眼睛。
她强迫自己继续往下看。
关于她的权益,条款同样写得明明白白:“甲方承诺承担乙方首系亲属(特指其母王淑慧)在合约期内的一切医疗费用,包括但不限于偷袭治疗、肾脏移植手术及术后抗排斥药物......甲方将利用旗下娱乐产业资源,为乙方提供适合的演艺机会,协助其重建演艺事业......”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她,这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。
她利用三年的自由和“陆太太”的身份,换取母亲的生机和自己事业的转机。
就在这时,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。
看到屏幕上闪烁的“市中心医院”西个字,她的心脏猛地一沉。
“喂,李护士?”
“林小姐,你母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。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平静,却说着最残酷的话,“肌酐值又升高了,医生说必须尽快准备肾脏移植手术,不能再拖了。
而且......你上次预存的费用己经用得差不多了,最迟明天需要再交五万。
“五万。
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,砸的2她头晕目眩。
她所有的积蓄早己在长达一年的治疗中消耗殆尽,连身上这件借来的礼服,都是苏念想办法帮她解决的。
“好......好的,我知道了,我会尽快......”她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。
挂断电话,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。
她靠在沙发背上,闭上眼睛,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
偏偏这时,手机又进来一条信息。
是江辰。
怎么不回消息?
装清高?
别忘了你妈还躺在医院里。
张总下周三出发,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。
机会就这一次,错过了,你就等着给你妈办后事吧。
文字里透着的恶意让她一阵反胃。
她几乎能想象出江辰打出这些字时脸上那得意的表情。
一年前,就是他,在片场违规操作导致道具倒塌,却在她替他顶罪后翻脸不认人,甚至趁机抢走了她所有的资源。
而现在,他居然还想把她推给那个声名狼藉的张总......愤怒和屈辱在胸中翻涌,却找不到出口。
因为她悲哀地发现,在现实面前,她的愤怒一文不值。
“林小姐。”
李助理不知何时出现在书房门口,手中端着一杯温水,“您还好吗?”
林晚星迅速收起手机,强压下眼眶的酸涩,接过水杯:“谢谢,我没事。”
“陆总吩咐我送您回去收拾行李。”
李助理的语气带着恭敬和疏离,“明天上午十点,我会准时到您住处接您。”
这么快......她连着喘息的时间都没有。
“李助理”她抬起头,眼中还带着未褪去的红血丝,“我能问一个问题吗?”
“您请说。”
“陆先生他......为什么偏偏选择我?”
这个问题在她心中盘旋不去,“以他的条件,应该有很多更合适的人选。”
李助理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像是早己预料到这个问题:“陆总的选择,自然有他的考量。
林小姐只需要知道,履行合约内容,您会得到您应得的一切。”
标准的外交辞令,无懈可击,却也什么都没透露。
坐在回程的车上,林晚星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,心中一片茫然。
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,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,是苏念发来的消息:怎么样?
见到有用的人了吗?
别灰心,我们再想办法!
我刚接到一个网剧的试镜通知,虽然是个小制作,但......看着苏念努力振奋的语气,林晚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。
苏念是她在这个圈子里唯一还愿意相信她、帮助她的人。
可是就连苏念也不知道,她背负的不仅仅是事业上的困境,还有那个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医疗费重担。
她颤抖着手,回复道:念念,我可能要搬出去住一段时间。
具体原因......以后再跟你说。
听着好友关切的声音,林晚星几乎要将一切都全盘托出。
但想到陆寒州那句“记住,从明天开始,你不再只是林晚星”,她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。
“没什么,就是......找到一个便宜点的住处,想省点钱。”
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,“等我安顿好了再联系你。”
挂断电话,她疲惫地靠在车窗上。
谎言一旦开始,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。
而她己经踏上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。
回到那个狭小却熟悉的出租屋,林晚星开始机械地收拾行李。
她的东西不多,大多数都是些穿了多年的衣服和一堆表演相关的书籍。
在收拾床头柜时,她翻出了一张旧照片。
那是三年前,她刚考上电影学院时和父母的合影。
照片上的她笑得灿烂,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。
父亲还在世,母亲也还健康......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她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进行李箱的最里层。
这是她唯一能带走的,关于过去的念想。
这一夜,林晚星辗转难眠。
每一次闭上眼睛,都是陆寒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和那份冰冷的合约。
凌晨时分,她终于迷迷糊糊睡去,却梦见母亲躺在病床上,向她伸出手,而她却怎么也够不到……第二天早上,她顶着浓重的黑眼圈,拖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出租屋。
李助理己经准时等在楼下,身旁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。
他接过她的行李,为她打开车门。
车子平稳地驶向城市的另一端,驶向她完全陌生的领域。
林晚星看着窗外越来越稀疏的建筑,和越来越茂密的绿化,知道她正在远离自己熟悉的世界。
最终,车子驶入一个戒备森严的高档社区,停在一栋掩映在竹林后的现代风格别墅前。
“到了,林小姐。”
李助理为她拉开车门,“陆总今晚有应酬,不会回来。
您的房间在二楼,张妈会负责照顾您的起居。”
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己经等在门口,微笑着向她问好:“林小姐,欢迎您。
我带您去房间。”
别墅内部的装修是极简的现代风格,黑白灰的主色调,线条利落,处处透着设计感,却也冷清得没有人气。
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不知所措的身影。
她的房间很大,带独立的浴室和衣帽间。
窗外的景色很美,可以看到整片精心打理的花园。
但这一切的奢华,只让她感到更加不安。
“陆先生……他平时都住在这里吗?”
她试探着问张妈。
“先生不常回来,一个月大概住不了几天。”
张妈笑着回答,“不过他说了,从今天起,这里就是您的家,请您随意。”
家?
这个字眼让她感到讽刺。
张妈离开后,林晚星独自站在房间中央,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领地的入侵者。
她打开行李箱,开始整理自己那几件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衣物。
在衣帽间的最里层,她发现了一个保险箱。
出于好奇,她轻轻碰了碰,没想到保险箱的门竟然没有关严,应声开了。
里面除了一些文件外,还放着一瓶药。
她拿起来一看,是强效安眠药,处方签上的开药时间是两个月前,患者姓名赫然是陆寒州。
所以,那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男人,也会失眠到需要依靠药物入睡吗?
这个发现让她感到一丝意外,却也让她更加困惑。
一个需要靠安眠药入睡的人,为什么会说她能让他感到“平静”?
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切恢复原样,心中的疑团却越来越大。
夜幕降临,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,却比在自己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更加难以入眠。
就在她辗转反侧时,手机亮了起来。
是医院发来的缴费通知,显示刚刚有一笔五十万的款项汇入了母亲的医疗账户。
附言只有简短的三个字:“第一期款。”
看着那条信息,林晚星终于清楚地意识到——交易己经正式开始,她再也没有回头路了。
她起身走到窗前,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,轻声对自己说:“林晚星,从今天起,你只是陆太太。”
窗外,一轮弯月孤零零地挂在夜空,洒下清冷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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