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谢您，他的保险金己经打到我的账户上了。
这是一点心意，请您收下。”
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叠钱放在茶几上。
程泱扫了一眼，大概是两万块的厚度。
面前的女人低着头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按照约定，我想要的东西，己经从你这里拿到了。”
程泱用一根手指按住钱，推回了女人面前，“拿上钱回家吧，有兴趣的话，以后可以给我介绍生意。”
女人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重新将桌上的钱塞进包里。
迟疑片刻，她避开程泱的视线，冲后者点了点头，快步离开。
冯路真对刚才步履匆匆的女人不耐烦地“啧”了一声，揉了揉被撞疼的手臂，一边对照门头和手里的照片。
没错，就是这儿。
和周围那些欧式风格、名字也洋气非凡的店铺不一样，这栋看起来精致的小洋楼商铺，门口放着一个红底白字的朴实灯箱，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“妥！”。
灯箱底部还有一排小字：承办学历、办证、起名、八字、风水、跑腿、找猫找狗找人、疏通下水道、心理咨询等业务。
这是什么黑店……他心里嘀咕着，一边推开了玻璃门。
一楼前台没有人，但是可以听见，楼上似乎有脚步声。
“你好？
有人吗？”
冯路真一边大声喊着，一边走上楼梯。
二楼的玻璃门大敞开着，进门处的沙发的茶几，明显可以看出是会客区。
再往里走，也没有分出隔间。
所以，他一眼就看见程泱正坐在办公桌后面，用嫌弃的表情认真擦着手指，仿佛是刚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。
“您好，欢迎光临‘都妥了’代办中心。
我是负责人程泱。”
看见有人来，程泱有些手忙脚乱地站起身，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，“呃，先生请坐。
请问您贵姓？”
“我姓冯。”
冯路真简单回答了一句，走过去拉开椅子。
看着程泱把湿巾扔进垃圾桶，他突然一脸“福至心灵”的表情，一本正经地问到：“所以你们真的承接‘疏通下水道’的工作？”
程泱顺着冯路真的视线，看向了自己的手，表情也从疑惑，慢慢变得恍然大悟，最终变成了一副震惊的神情。
“不好意思，技术师傅这会儿不在，如果您需要的话，我这会儿叫他过来，大约需要15分钟。”
程泱还是决定微笑服务客户，不过她也没忘记补充关键信息：“但是我刚才不是在干这事儿。”
冯路真没有接话，只是打量起了这间办公室——紧闭的窗户被擦的很干净，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，很好地隔绝了窗外的噪音。
除了进门会客区的沙发和茶几，剩下的办公家具也就只有这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。
这让整个房间显得异常空旷。
“那么，冯先生，您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代办吗？
管道疏通？”
程泱的声音将冯路真的注意力拉了回来。
她手里端着两杯茶，把其中一杯放在了冯路真面前的桌子上。
冯路真掏出手机，滑动了几下，把一张照片放在了程泱面前。
“我想要找到照片上的这个男人，就是不知道这事儿你们这儿能不能办？”
“找人？”
程泱有些诧异。
毕竟找人这事儿，如果有合法合理的动机，一般人往往都是报警之后张贴寻人启事。
冯路真找到她这儿，通常只有两种可能：第一，这个人和他关系特殊，不能报警；第二，他己经采取了一些司法手段，但是仍然没有找到这个人。
前者说明，这件事可能牵涉到较大的法律风险；而后者虽然听上去没有那么危险，但官方都没找到，说明这件事处理起来很麻烦，她得想想，要个好价格。
像是看出了程泱在打什么主意，冯路真突然开口了：“只要能帮我找到这个人，价格好说。”
没想到，这句话让程泱警惕了起来。
生意做多了，她就知道：上天可能会让你在路上捡到从天而降的钱，但往往不会让你遇到一个平白无故就想给你送钱的人。
“我知道了，我们的确可以承接寻人的业务。”
程泱笑着，示意冯路真可以把手机收起来了。
“我们不会打听客户的太多事情，但是还是要进行一个初步的了解，以便开展后续工作。”
程泱说着，拿起了一旁的记录本，“您和这位先生是有什么纠纷吗？
以及在此之前，您尝试过寻求法律途径来寻找他吗？”
冯路真翘起了二郎腿：“可以说是经济纠纷吧。
这人从我们单位顺走了一些高端设备。
“虽然那些东西他拿到市场上也只能按废品标准回收，但是单位的意思是，哪怕是残骸，还是找回来为妙。
“至于法律途径……单位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。
毕竟是管理上的问题，你懂的，如果闹得沸沸扬扬，背后的投资商又该天天开会吵个不停了。”
听到这儿，程泱的笔顿了顿，她抬起头问到：“不想太多人知道，所以您决定来找一家……从没合作过的街头代办店？”
“这你不用担心，我们是异地单位。
因为单位的性质太过特殊，所以不宜在我们本地找人解决，也不宜找太官方的机构。”
冯路真想了想，又补充了一句：“你可以理解为，有损商誉。”
“我明白了。”
程泱点点头，“那您的诉求是找到这个人，还是找到‘高端设备’？
或者二者皆需要？”
“找到这个人，就是找到了设备。”
冯路真说，“他没法让设备离开自己。”
“好的，我明白了。”
程泱在刚才的记录中圈出了几个关键词，“那么，冯先生，虽然您刚才提到，这些‘高端设备’在市场上只具有废品回收的价值，但是我相信，它对于贵司来说，一定有一些独特的商业价值，否则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想要寻回。
这种对商业务，我们的收费也会贵一些。”
对于程泱没有因为好奇而对其他信息继续追问下去，冯路真显然很满意。
他知道，己经到了买卖双方开始博弈价格的时候了。
“定金先付十万，不论找没找到，定金我们都不会收回。
如果找到，事成之后再结二十万尾款。”
冯路真干脆地开口，“中途产生的一切费用都报销。”
三十万？
程泱并没有说话，心里盘算着这个价格。
对于这种开在路边的便民小店来说，这是一个离谱的高价。
加上刚才冯路真对所谓“单位”的背景描述得遮遮掩掩，更加深了她的怀疑。
最大的可能是，这个“单位”的合法性，有待商榷；并且冯路真能找到她这儿，绝非偶然。
所以，这单生意她丢不了。
或者说，冯路真会尽最大的努力，不让她拒绝。
于是，在盯了冯路真很久之后，程泱才憋着笑似的开口：“冯先生，您要是用这样的诚意来谈价格的话，这单我接不了。”
程泱这话出乎冯路真的预料。
在他看来，自己己经结合了当地的经济水平、这家店的规模、对方表现出来的专业程度，给了一个远超市场价的报价。
他甚至怀疑，对方一年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个营收。
但是现在看来，程泱对这个报价的态度，甚至可以用“”不屑一顾”来形容。
“那程老板想要多少？”
虽然内心有些波澜，但冯路真也没忘记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。
大大小小的场面他见过不少，当务之急是表现出淡定的神情，才能不弄丢主动权。
“如果是个人业务，三十万是一个很诱人的价格，我可以办。”
程泱靠在椅背上，仰起头思考了一会儿，“公司业务，我要一百万。”
“程老板，这设备要是真放在市场上生产了，卖都卖不出一百万。”
冯路真的脸色有些难看。
公司并非给不起一百万，而是程泱的报价让她觉得，对面这副“三年不开张，开张吃三年”的态度，明摆着是漫天要价。
“现在要一百零一万了。”
程泱两手一摊，玩味地笑着看着冯路真。
冯路真则是从牙缝里，一字一句艰难地挤出讲价的话：“如果可以打个折，以后我司有业务也会介绍给你……一百零二万。”
“我司也有很多商业伙伴……一百零西万。”
“怎么零头还开始翻倍了？！”
冯路真一惊，连忙在程泱要喊出“一百零八万”前，截住了她的话头。
“一百零西万！
但是如果人没找到，要退定金，我们只报销正常产生的费用。”
说完，冯路真有些紧张地盯着程泱。
后者一言不发，似乎是在思考这个提议是否符合自己的心意。
良久的沉默后，冯路真甚至有些后悔，刚才就不该讲什么“没找到不付钱”之类的话。
现在他只能祈祷，对方在“一百零八万”之后，不要再喊“一百一十六万”这样的价格了。
“成交。”
程泱点了点头，又重复了一句：“一百零西万，成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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