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日头,毒得能晒裂河床。
张金凤首起酸痛的腰,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,手心蹭在粗布衫上,留下一块深色的湿印。
她望着眼前这片祖传的薄田,地里稀稀拉拉的麦苗蔫黄着脑袋,跟它的主人一样,看不到半点活气。
张家村谁不知道,她张金凤是村里头一份的穷户。
爹娘去得早,只留下三间漏风漏雨的泥坯房和这亩打不了多少粮食的瘦田,外加欠村东头张老财家那利滚利、好像永远也还不清的租子。
“唉……”一声叹息闷在喉咙里,她重新抡起那把锈迹斑斑的锄头,用力刨向板结的土坷垃。
“咔!”
一声脆响,锄头像是磕到了什么硬物,震得她虎口发麻。
“又是石头?”
金凤嘟囔着,蹲下身,用手去扒拉那硬物。
刨开干硬的泥土,指尖触到一片异常的冰凉。
她小心地挖了几下,一个圆环状的物件从土里露了出来。
那是个镯子,灰扑扑的,沾满了干涸的泥巴,样式再普通不过,像是哪个年代久远的人家遗落下的旧物,毫不起眼。
金凤用拇指使劲擦了擦,镯子表面露出些许暗沉的光泽,非金非银,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。
“还以为能捡到个铜钱呢。”
她有些失望,但想着扔了也是可惜,便随手揣进了打满补丁的裤兜里,继续埋头锄地。
日头偏西,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间清锅冷灶的屋子。
晚饭依旧是能照见人影的稀粥,和两个硬得能硌掉牙的杂面馍馍。
金凤就着咸菜疙瘩,囫囵吞下,便吹了那盏珍贵的油灯,躺上了硬邦邦的木板床。
累极了的身子本该倒头就睡,可后半夜,她却硬生生被一阵清凌凌的凉意惊醒了。
那凉意不刺骨,反而温润舒适,正从她枕边传来——是那个捡来的镯子!
破旧的窗棂透进惨白的月光,照亮了床头一角。
金凤瞪大了眼睛,只见那白日里毫不起眼的镯子,此刻竟通体流转着一层柔和似水的微光,表面的污垢不知何时己褪得干干净净,露出内里温润如玉的质地。
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,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破木桌——桌上那半碗晚上没喝完、清得能照见月影的稀粥,此刻竟变得浓稠乳白,表面甚至结出了一层厚厚的米油!
旁边那两个她准备留到明天当干粮的硬馍馍,也变得白白胖胖,散发着新出笼馒头才有的麦香!
“嗡”的一声,金凤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。
她猛地坐起,颤抖着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只变得陌生的镯子。
冰凉温润的触感从掌心传来,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。
她鬼使神差地,捧着镯子,赤脚走到墙角那个见了底的黢黑米缸旁。
心里闪过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:“要是……要是它能满起来……”念头刚起,异变突生!
镯子表面流光一闪,那原本空得能跑老鼠的米缸里,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“咕嘟咕嘟”地涌出了雪白饱满的米粒!
米粒不断上涌,堆叠,眨眼间就填满了大半米缸,那白花花的颜色,在月光下晃得金凤眼花缭乱!
“哐当!”
她手一软,镯子差点掉在地上,连忙死死攥住。
她捂着狂跳的心口,靠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在地,眼睛却死死盯着那满缸的米和桌上诱人的食物。
穷了十七年,饿惯了肚子的张金凤,第一次对“未来”这两个字,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认知。
这捡来的、不起眼的镯子,究竟是个什么宝贝?
她的命运,似乎从这一刻起,拐上了一条完全未知的岔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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