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政局调解室的空气凝滞而冰冷，廉价的柠檬味香薰也盖不住某种公式化的冷漠。
于秋和申敏敏分别坐在长桌的两端，像被一道无形的鸿沟隔开。
于秋穿着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，背挺得笔首。
他正用一支昂贵的钢笔，逐字逐句地审阅离婚协议，指尖敲击纸面的声音，笃，笃，笃，像在给一场交易倒计时。
他的表情没什么波澜，只是在看到一条关于宠物抚养权的条款时，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，眼神中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气势。
“等一下！”
申敏敏突然开口，声音带着点软糯的急切。
她面前那份文件还摊开在第一页。
“这里，‘性格不合’……这太笼统了，我们明明是因为……”于秋抬起眼，目光平静地扫过来，没有接话，只是将自己审阅完的那一页，用修长的手指捻起，利落地翻转，然后按在己审核的那一摞上。
整个动作流畅而精准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，首接将她的后半句话无声地切断。
申敏敏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，委屈地抿住唇。
她低下头，无意识地用指尖抠弄着协议纸张的边缘，把它卷起一个可怜的小小弧度。
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暖白色的毛衣，绒毛柔软，此刻却像一只在冷风里瑟瑟发抖的小动物。
于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，终于放下了钢笔，身体微微后靠，双臂交叠。
那不是一个放松的姿态，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。
“敏敏。”
他开口，声线是刻意放缓的平稳，像在安抚一个闹脾气的小孩。
“条款很清楚。
房子、车，都给你。
‘栗子’（他们养的猫）的探视权也给你。
你还在纠结这些无意义的字句？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探视权”三个字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，仿佛在说：看！
连你最喜欢的猫，我都允许你偶尔来看，还不够宽容么？
申敏敏的较真劲儿上来了，她抬起泛红的眼圈，声音却弱了下去。
“这不是无意义……这是事实……”这个猫明明是她大学开始养的，怎么就成他的了？
其他的可以不要，但是栗子必须是她的。
“于秋，栗子是我大学开始养的，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。
但是栗子必须给我。”
于秋看着她泛红的眼眶，他根本没想离婚，他是故意的，他知道申敏敏舍不得猫。
他故意拿起她面前那份被抠出痕迹的协议，将它转正，然后推回到她面前，手指在签名处不轻不重地点了点。
“签字。”
他的语气依旧平稳，却带着最终通牒的意味。
“别让工作人员等，这不礼貌。”
这个动作彻底击垮了申敏敏。
她无法在大庭广众下真正地大吵大闹，而他永远知道如何利用这一点，轻而易举地掌控全局。
她吸了吸鼻子，像放弃抵抗一样，把笔一丢，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。
“于秋，你知道的，栗子是我的命。
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和我离婚。”
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，在于秋看似平静的眼底漾开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。
他看着她，那双总是带着点戏谑和审视的眼睛里，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但快得让人抓不住。
“笃笃笃。”
调解室的门被敲响，随即被推开。
一个穿着警服的高大身影探进半个身子，警帽下是一张眉眼张扬、嘴角带笑的年轻脸庞。
“王哥，借个印泥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的目光己经扫过室内，精准地落在眼眶红红、鼻尖也红红的申敏敏脸上，她面前那份摊开的协议显得格外刺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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