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寞始终觉得,历史系研究生的手,理应沾染些“历史”的尘埃。
比如现在,他正对着“请勿触摸”的警示牌视若无睹。
指尖划过京都市博物馆那尊秦代青铜鼎复制品的铭文,一股刺骨的冰凉感瞬间透入骨髓。
“哥们儿,保安盯着你呢,差不多了。”
死党在旁边压着嗓子提醒。
赵寞咧嘴一笑,刚准备收手。
掌心那枚钥匙扣大小的青铜鼎仿制品,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热量!
灼烧的刺痛感,瞬间贯穿了他整条右臂!
“操!”
他猛地抽回手,眼前的世界却开始崩解、旋转。
博物馆明亮的灯光被拧成一团刺目的旋涡,死党的惊呼被扭曲成怪异的音调,飘向远方。
天在转,地在摇。
他的世界碎裂成无数光影,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,意识被一股巨力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股寒意沿着脊椎攀升,让他从混沌中惊醒。
“#¥%……&*!”
一声暴喝在他耳边炸开。
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,古老、生硬,充满了金属摩擦般的杀伐之气。
他还没来得及睁眼,冰冷的锋刃己经死死压住了他的喉咙。
赵寞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。
他艰难地掀开眼皮。
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几乎怼到了他的鼻尖。
那人头戴黑铁冠,身披玄色甲胄,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,正俯视着他,像在审视一块砧板上的肉。
他手里握着一柄青铜短刀,刀刃在昏暗中闪烁着噬人的幽光。
拍戏?
哪个剧组这么玩命,搞沉浸式体验?
赵寞脑中一片空白,本能地想张嘴,后背却被一股山岳般的巨力死死按在地上。
冰冷的长戈交叉着架上他的脖颈,让他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可能。
“说!
汝是何人?
为何擅闯皇陵禁地!”
为首的秦兵用生硬的古语厉声喝问。
赵寞一个字都听不懂。
但他看得懂那几乎要戳进他眼球里的戈尖。
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。
他高高举起双手,用尽全力嘶吼:“别动手!
我是游客!
我迷路了!”
秦兵们显然不懂他的语言,只当他在狂吠挑衅。
押着他的士兵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膝盖窝。
“扑通!”
赵寞双腿一软,重重跪倒在地。
两个玄甲士兵一左一右,将他从地上架起,像拖拽一头牲畜般向前走去。
他被拖行着,沿途所见的一切,让他的血液一寸寸变冷。
没有水泥路,脚下是被无数双脚踩得坚硬无比的黄土。
道路两旁,低矮的夯土房连绵不绝,偶尔出现的木质二层建筑,其形制、其结构,都与历史书上的图画别无二致。
街上的行人,要么是身披玄甲、气息剽悍的士兵,要么是穿着粗布短褐、面黄肌瘦的平民。
一个光脚的孩童从巷子里探出头,看见他这一身“奇装异服”,吓得又缩了回去,眼神里满是惊恐。
完了。
赵寞的脑子嗡的一声。
最后的一丝侥幸,彻底湮灭。
这不是剧组,这是真的……秦朝。
他低头审视自己:现代的T恤、牛仔裤、运动鞋。
在这群人里,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。
“敌国奸细”这个罪名,怕是己经钉死在他身上了。
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,裤子口袋里,那枚青金色的青铜鼎仿制品,又开始散发热量。
一股温润的暖流,正隔着布料,缓缓渗入他的皮肤。
他悄悄伸手摸了一下,鼎身温热,似乎在与外界的什么东西产生着共鸣。
不等他深思,一行人己经抵达了一处戒备森严的营地。
高大的木栅栏圈出一方绝地,里面隐隐传来腐烂的臭气与压抑的呻吟。
“进去!”
押解他的士兵粗暴地一推,将他推了进去。
沉重的木门在身后“哐当”一声,彻底关死。
那名士兵隔着栅栏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用他唯一能听懂的几个词,宣判了他的命运。
那声音冰冷而残酷,像铁锤砸在冰面上。
“擅闯皇陵,等着腰斩吧!”
赵寞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皇陵?
腰斩?
他终于明白,自己不偏不倚,正好掉进了秦始皇陵的警戒区。
这个开局,是地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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